我想握住你的手

病房里入眼皆是白，床单是白，栏杆是白，衣架是白，地面是白，连窗框也是，白得有些会人绝望。

阳光略有倾斜地钻过窗格，堪堪覆上这层水冷的颜色，映至墙角，反射。那是我轻握你手的地方，奶奶，化疗令你明显地消瘦，指节清晰，脸色苍白，血管突兀，我不忍紧握。

我想握住你的手，从小时，到如今，再到身后永恒，一直都想。

记忆里的请风吹来，秋夜，静谧。漫天星辉灿烂，秋风吹不尽明月，吹落一地桂花香，那是清甜的气息，是很多很多年一夜一夜的秋的气息。“奶奶奶奶，你看桂花飘香，有我们又能摘下来做糖桂花了！”一点一点的笑意绽开，，绽开在桂花树下的祖孙脸上，奶奶眼角皱纹弯起也是温柔的弧度，银发柔软，搭在额前，你轻轻从自躺椅上起身，温暖干燥的大手覆住我的手，于是花枝轻摇，花瓣轻落，细细的花瓣明黄色，被糖覆盖，不待几周，再开瓶时，香甜就会猛然自瓶中醒来。

一夜一夜的秋，一夜一夜的月。我总在树下掬桂香满怀，你总在躺椅上静望满天星辉。我爱听你讲过去的故事，仿佛能触到从前的岁月，你又爱在故事后讲我听不懂的道理。我年幼，不爱听道理，但你说，便也无妨。你说你小时摘玉米也认真背书，说我的好好学习才能成为想要成为的人，你说父亲和叔叔小时总为小事争吵令她担心，说要我宽容待人不要太计较小事，说……

你揽住我的手气定神闲，干燥温暖，我想永远握住这样一双手。

后来的后来，我学业一天比一天繁重，你身体一日不如一日，相聚的日子越来越少。时过，境未迁，挂香依旧在，只是人不复谈笑于树下了。我日渐长高，从当年矮小身影已变得能够到桂花枝头；日渐懂得了曾不懂的深深浅浅的道理。

现如今，洁白病房中，你安睡的模样也是这般更温柔宁静，我小心翼翼握住你温暖干燥的手……

我想一直握着这样一双手，可我知道我将渐渐握不住了，只有你留给我的温柔岁月、精神道理熠熠生辉，我会握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