弟弟二三事

表弟乳名壮壮。

小时候胖嘟嘟的还挺符合这个名字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壮弟却日益长成了一介书生，渐有玉树临风之貌，连他妈妈也觉得不妥，改唤大名了。我却喜欢唤他“壮壮”，觉得这二字更符合他的“中二”特质。

壮壮小我十岁，但他机灵、我又傻，我们两个居然能玩到一处，且还能玩得很开心。

记得小时候，他还是满身肥肉的“壮壮”时，我们一起躺在晒场上的玉米堆上打滚。你一下我一下，互相砸玉米棒，我不敢用力，怕砸痛他，他却没轻没重，砸得玉米粒四溅，其中一个砸痛我了，我表情痛苦狰狞。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愣坐在那儿，瞪着大眼睛看我。许久，挨到我身边，试探着问：“这东西砸人不疼吧？”我操起一根棒头在他身上敲了几下：“你说疼不疼啊？”他却生了气，怒气冲冲地跑进屋找大人告我状了。

又一次，他拉着我和我爸爸妈妈陪他踢足球（就是一个空的饮料瓶子）。他总是踢不到，就兴奋地满世界乱跑，无论谁赢了，他都会停下来，举起双手，眉毛上扬，高兴地大叫：“耶！我们赢了！”我告诉他：“我们是两队，你和我是一队，姑爸踢赢不是你赢！”

我们叫他重新选队友，他依然我，结果我爸把“球”踢进“门”，他立即“弃暗投明”，投奔姑爸去了。姑爸故意逗他，说不要跟他一组，他就追在姑爸后面大喊：“姑爸，对不起！姑爸，对不起！”把我们乐的！

虽然他时常“背叛”我，但大部分时刻他都是愿意挨着我的。比如吃饭，他一定要挨着我坐，我吃什么，他也吃什么；午休，他要和我睡，爬上我的床，却在上面瞎蹦跶。

那天晚上，我们要回去，我妈问他要不要跟我们回家住几天。他听说能和我一起睡，一口答应。高高兴兴地收拾自己的行李，收拾到一半却开始犹豫，看了看我们，又看看他妈妈，忽然就跑过去抱着自己的妈妈哭起来，悄悄对他妈妈说：“妈妈，我想你。”真正诠释了“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”，我们一屋子大人都同意他改变决定，原谅了他的“思虑不周”，他才渐渐止住哭声。

第二天，我妈送药给外公，他到底跟着来了。他悄悄告诉我：昨天晚上外面太黑，他害怕，所以没来，今天就住这儿了。到了晚上，我催他去洗澡，他倒也乖，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的。我给他讲睡前故事，他依偎在我腿旁，恭维我：“姐姐读得比妈妈好！”我摸摸他的小脑袋：“什么时候这么乖了！”他抿着嘴蹬了我几下，显示自己并不“乖”。

我们挤在一个被窝里聊天，他说什么时候能长得像姐姐这么高就好了。我看他的小头挨着我，莫名地幸福。

与他的相处，多半是放假回老家时的经历。平常只是从舅舅的朋友圈，知道壮壮又赢了围棋某个赛区的比赛，又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了新一阶的魔方，又获得了跆拳道的绿带……我时常嫌弃他“中二”，但我明白，他较我而言，聪明太多，这是一个在什么领域都浅尝辄止的姐姐，其实不配拥有他的崇拜。

那次，我将他带来的旧魔方还原出了两层，他惊喜极了，飞快地跑去告诉他爸爸：“姐姐没学过魔方，自己还原出了两层！”

他惊喜的样子，堪比伯乐遇见了千里马。

其实，他才是千里马。

我希望永远做他的伯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