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河记忆

小河、红泥是一种记忆。

门前的小河永远都在我的记忆中湍流不息，她是我童年的玩伴，更是全村的生命之河，全村人吃水、马牛羊等家畜饮水、洗衣服等生活用水全都来自小河。

出了大门是一条马车、行人通过的土路，穿过这条土路便是河岸边的斜坡，顺着斜坡往下走便是潺潺的小河。

小河这边是各种绿色的叶子和各种小花，都像在比赛一样竞相生长、开放着，我们用这些叶子和花“过家家”用，有的当蔬菜，有的当钱币……河对岸是深深的茂密的水草，给小河添了几许生机，更添了几许神秘……

夏天，我们几个小伙伴相邀一起去小河里捞鱼、在浅滩处踩泥巴，甚至会到柳条茂密处去游泳，夏日的清凉和喜悦在我们不规范的动作里伴着欢声笑语一起飞扬。

捞鱼是我和妹妹的最爱。水深的地方我们不去，她用筐拦截，我用姥姥的一个“掏火耙”来捅。妹妹起筐之际总有一种期待，希望筐里有活奔乱跳的鱼儿，当然也有失望时，比如鱼太大跑了，或者筐起早了，或是鱼太小就放了。有时也和水流缓急有关系，水流湍急时，我们往往一无所获，水流较缓时则可以满载而归……

姥姥不让我们下河捞鱼的，她总是不放心，我们想了各种办法溜到河边去捞鱼。有一次，我趁姥姥不注意，悄悄把筐和“掏火耙”扔出大门外，再和妹妹猫着腰从窗户底下翻墙逃出……

夏天多雨。不管是淅沥的小雨还是滂沱大雨之后，我们都喜欢把院里院外的的积水引流到小河里。我们用泥垒起一道道堤坝，让雨水慢慢流进堤坝里，等蓄水量大的时候再排放掉，看黄色的雨水哗啦啦用处堤坝奔涌向前，我们都很有成就感。

每每玩累了，才发现满手满脸甚至满身都是泥点子……抬头一看，太阳已经半隐藏在彤红的晚霞中，有时会鲜明澄亮的彩虹挂在天边。我们叫“酱JIANG”，姥姥说不能用手指它，不然手指头会长“转转ZHUANZHUAN”，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“转转ZHUANZHUAN”是啥。

秋初的内蒙，河水就变得凛冽了，我们又有了另外一种期待——盼着冬天到来。小河刚开始结冰，我们已经迫不及待了，很小心地踩上去，先过过瘾。

我们都翘首期盼深冬的到来。严冬之时，每天都会从河底泛上一层水，久而久之，冰的面积会大过小河宽度的四五倍，形成冰车的天然赛场。冰车也成了这个季节最流行的玩具，我们坐着冰车在冰面上来回穿梭，不亦乐乎。没有冰车的就小跑几步，在冰上打滑，这需要技术，要稳还要滑的远才有乐趣，不然整个人都会摔倒滑出去好远。

小河一年四季都是孩子们的游乐场，我们陶醉在小河的快乐中……

渐渐长大，我去外面读书了，小河渐渐地远了，以为它会淡出我的视线，却发现岁月沧桑了容颜，却永远抹不去童年那份纯真的记忆，小河的印象在记忆深处逐渐清晰起来……

二十年后带着对小河的思念再次走进生活过的村子，寻找昔日的小河，我要挽起裤脚再次趟进我的小河，重温当年的岁月……可是走近才发现，她再也不是儿时与我们朝夕相伴的那条秀美的河了：没有了柳条遮挡的深湾，没有了妹妹下筐的捕鱼乐园，甚至也没有了小鱼的藏身之处……小河变得浅浅的，窄窄的，怯怯的，一个两岁的孩子就能从她身上跨过去……

我的小河呢，我深深眷恋的小河呢？我的思绪在记忆中搜寻……

深深凝视眼前的小河，它就是我曾经深爱的小河，但它分明又不是我深爱的小河：光秃秃，干巴巴，有些沧桑，有些悲凉……

我真想用一块布把她盖起来，我的心咯噔咯噔的，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，我甚至想掩面哭泣……

我的心疼了，曾经欢腾地和我们为伴，而今我却不能为悲怆的她做任何事，只能让她在我的心里缓缓地流淌……